已经是半夜12点多了，少年牛尔还没有回家。

两位老人兰凤和牛高清在家里心急如焚、焦急地等待着。兰凤还时不时地与治安巡警通着电话……

兰凤是牛尔的外婆，牛高清是牛尔的外公。

牛高清身体不好，平时除了骑着自行车出去买菜、买书报之外，家里其他的事情基本上不管，都是兰凤里里外外的打点，牛尔的生活、学习辅导、思想教育也都是兰凤亲力亲为。但是这次牛尔深夜不归，牛高清还是确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，总是念着“被坏人拐去了怎么办啊?”。

兰凤想不明白，牛尔今晚会去哪儿了。

牛尔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爱上了电子游戏。家里没有电脑，有时候会在下午放学以后去网吧玩游戏。有一次晚上十点左右没有回家，兰凤与大女儿(牛尔的姨妈)在附近的几个网吧寻找，结果，在一家网吧找到了。从那以后，牛尔的姨妈(当时牛尔叫她妈妈)带着牛尔去赛格广场买了一台组装电脑回家，并给他配好了网线，牛尔非常感动，他严格遵守约法三章，再没有去过网吧了。

两位老人正在万分焦虑之时，门铃响了。

兰凤急忙起身去开门，一边开门一边说道:“我知道是你回家了，回家了就是好孩子！”

牛尔哭丧着脸，不吱声。

兰凤急忙热饭菜:“饿坏了吧，赶快吃饭。”

牛尔仍不吱声，只顾埋头吃饭。

兰凤故意大声重复道:“你回家了就是好孩子！”

牛尔吃完饭以后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睡了。

兰凤和牛高清也各自睡了。

天刚蒙蒙亮，兰凤照例起床忙碌着，准备早餐。牛尔比平时起得晚，因为是双休日，不用去上学，睡到自然醒以后，兰凤招呼他吃早餐，他说要冲个凉再吃。

牛尔吃完早餐以后，照例回到房间做作业，然后玩电脑游戏，晚饭前看他喜欢的电视节目，祖孙之间没有交流，各忙各的，生活如常。

本来，兰风想问问牛尔，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，但是她忍住了。

因为牛尔正开始进入青春逆反期，如果问他，他可能不答甚至生气。兰凤想起了两个多月前的一天，牛尔一个人在房间里突然大发脾气，无缘无故又哭又闹，一边打床铺、打地板、打电脑桌子，一边大喊大叫:“我不住在这里了，这里不是我的家。” 兰风急忙走进他的房间问他怎么啦?

牛尔大声吼道“我不读书啦！”

“那你小小年纪干什么去呢?”

“我上街去打流。你不是我外婆，我不学你的数学，不懂也不问你……”牛尔哭得更厉害了。

“我为什么不与爸爸妈妈住在一起，而要与你们两个老人住在一起呢?......”

兰凤也跟着一起哭，听到牛尔如此这般的言语，晴天霹雳，心在颤抖，自言自语道:“我得把真实情况赶快告诉他，不能等到初中毕业啦。”

兰风强忍住泪水，拉着牛尔的手说:“好孩子，我有话对你说……”

牛尔稍稍平静了一点，仍在小声哭泣。

兰凤一边流泪一边将牛尔的父母不幸遇难的情况，一五一十地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。“你现在叫的爸爸妈妈其实是姨父姨妈，因为你很小的时候，我们是住在姨父姨妈家的，姐姐(姨妈的女儿)叫爸爸妈妈的时候，你也跟着姐姐叫爸爸妈妈，我们都没有阻止你这么叫，一直叫到现在，如果你愿意，还可以继续这么叫，如果不愿意，也可以改口叫姨父姨妈……原来住在小城市，房子大，现在到了大城市，房子小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就住不下了……”

牛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，呆呆地坐着，眼神凝滞，泪水刷刷地往下流，心里如同翻江倒海、万箭穿心，突然大吼一声:“我怎么这么倒霉呀！”将双手连捶胸膛几拳……

“唉……世界上的天灾人祸太多了，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” 兰凤流着泪安慰着牛尔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牛尔慢慢地平静了一些。

……  ……  ……

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，昨天晚上牛尔又突然深夜不归，兰凤既伤心，也忐忑不安，想问问牛尔或者安慰牛尔，总怕话不投机，反而生出枝节，惹出麻烦，干脆沉默。

星期一，牛尔照常去上学，他从不迟到。几天来，除了非常必要的事互相一问一答之外，没有沟通，也没有生气。很快，一个星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。

又是一个星期六，祖孙俩坐在客厅一起看电视，正好是美国的大学生橄榄球队的决赛，这是牛尔的最爱，他是俄勒冈大学生橄榄球队的铁杆粉丝。一阵欢呼声过后，俄勒冈大学生橄榄球队获得了冠军。牛尔站起身来，热烈鼓掌、欢呼雀跃、手舞足蹈，高兴得就像是自己得了冠军一样！

牛尔高兴之余问外婆:“你知道那天晚上我到哪里去了吗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我想离家出走。”

“哎呀，那很危险呀！”

“但是，我身上只有十元钱，能走到哪里去呢?” 祖孙俩一问一答。

“后来天黑了，你去哪儿了呢?”

“我就在马路边溜达。一边走一边流泪，我想我太不幸了，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，越想越伤心，就躲进路边的一个树林里大哭起来，一个警察叔叔过来问我为什么哭，我吓了一大跳，赶紧回答说是与同学打架了，警察叔叔说以后不要打架了，现在快点回家吧，天已经很晚了，外面不安全。于是我往回家的方向走。肚子又很饿，就在小区的夜宵店买了十元钱夜宵吃了。” 牛尔停顿了一下。

“那后来呢?”

“吃完夜宵以后已经很晚了，我想: 在马路上混或者躲在树林子里吧，怕警察抓我， 离家出走吧，又身无分文，回家吧，你肯定会打我一顿狠的……”

说到挨打，那是小学二年级的事了，可是牛尔还记忆犹新。

兰凤爱牛尔胜过自己的亲生儿子，无论吃、喝、拉、撒，问寒问暖，关怀备至，思想教育，步步到位。牛尔小时候喜欢吃盐鸭蛋，兰凤就托洞庭湖那边的亲戚制作了很多新鲜的、咸淡适宜的盐鸭蛋带过来，牛尔几乎每天都要吃一个……

有一次，已经是半夜了，牛尔感冒发高烧，情况很危急，兰凤背着他走了两里多路，才找到车送往医院，得到及时救治，脱离了危险。

兰凤爱牛尔，但是不溺爱他。小学二年级的时候，牛尔与同班同学打架，用石头把同学打出了血，老师、家长都向兰凤告状。

兰凤决定要好好教育牛尔一番。

兰凤刚刚问及牛尔打架一事，牛尔就马上向外面跑。

兰凤说:“你跑呀，跑到哪里去? 你越跑，打得越多越重，你要是回来，可以从轻处罚！”

于是牛尔回来了。

兰凤说:“你把同学打出了血，犯的错误很严重，本来要打20大板，现在你回来了，只打你10大板了。”

牛尔哭着哀求道:“打轻一点咯……”

“你自己把擦衣板拿来跪在擦衣板上。”

牛尔老老实实地跪在擦衣板上。

“嗯，你照做了，现在只要打5板了。”

“再把屁股露出来。”

“嗯，你又照做了，现在只要打两板了。”

兰凤用竹板在牛尔的屁股上狠狠地显示了两条红印，让他吸取打人的教训。过后牛尔写好书面检讨，兰凤领着他向当事人及其家长赔礼道歉。

此后，牛尔再没有与同学打过架了。

这次，深夜不归，又犯了大错，……牛尔有些害怕。

眼看夜已更深，牛尔怕警察抓他，又怕遇到坏人，更害怕了，心里非常矛盾，左思右想，决定回家承认错误，硬着头皮挨一顿打算了。于是就有文章开头的一幕。

牛尔作足了思想准备挨一顿打，这一幕不但没有出现，外婆还说“回家了就是好孩子。”，吃着热腾腾的饭菜，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！

从此以后，少年牛尔成为了真正的好孩子！